拍马屁这件事,是一门艺术,而不仅仅是技术。艺术和技术的区别,就在于力度和分寸的拿捏,全看创作者个人的水平。差之毫厘,谬之千里,一点点区别,就分出了大师和庸人。

武则天时候有个叫王庆之的,自认为掌握了马屁艺术,曾上观天(武则天)象,分析出武的意图,然后组织了一 4be5 个上访团,为民请命,请求废掉当时的太子,封武则天的侄子武承嗣当皇太子。这种话,按说属于大不敬的,其罪当诛,但人家预习功课做得好,算是艺高人胆大,早料定这番话不会有糟糕的结局。

果然,提出治王庆之罪的几个大臣,还没等把王庆之怎么样,先因为过马路不走人行横道这类小问题被治罪,没多久干脆被杀掉了。

王庆之一击得中,再接再厉。不久武则天召见他,问他:“皇嗣是我亲生儿子,你为什么组织人要罢黜他?”

王庆之拿出准备好的演讲稿,表示“人民不祭祀费自己家族的祖先,现在是武家的天下,怎么能让姓李的当接班人”,武则天听了心中有些高兴,但要不要废自己亲儿子立侄子,仍在犹豫中,所以没明确表态,这王氏请愿团暂时不到发挥作用的时候,就让王退下,并给了他一张通行证,说“以后你想见我的时候,拿出它来,就可以进皇宫。”

马屁拍到此,属于适可而止,其效果慢慢才能显现。但王不明白,从这分寸的掌握来看,他的确只是个匠人。

这之后,他不断进宫,不断求见武则天,不断把那番引起武愉悦的话一说再说,终于惹烦了武。他再一次求见的时候,武吩咐一个大臣揍王庆之一顿,该大臣烦王已久,马上拉出去一顿乱棍,把王活活打死了。王氏请愿团也登时一哄而散。

王庆之的教训并没被人吸取,每个马屁精都认为倒霉的那个是功力不够,自己才是马屁大师真传。不久后,又出现一个叫朱前疑的人,他的第一次马屁实践很成功。

这个普通民众也是越级上访,称“我梦见皇帝陛下寿满800岁。”这么荒诞的说法,因为赶上武则天年岁越来越老,对重返青春心怀不良企图,竟然真的搔到了她的痒处。于是他马上被提升为拾遗,属于候补公务员。朱前疑再接再厉,又上疏:“我梦见陛下白发掉光,再生黑发;牙齿脱落,再生新牙。”这次又生效了,武则天大悦,破格提拔他做了驾部郎中,地市级。他尝到甜头,又上疏:“我听到嵩山高呼万岁。”

我都受不了了,武则天受得。她又特准他上朝时候携带红色算带——跟清朝时候黄马褂有点类似的荣誉,这个朱前疑也算无本万利了。

如果这时候收手,虽说旁观者都吐倒了,但也算是个完美结局。可朱前疑仍兴致勃勃。不久后,政府调动军队攻击契丹,武则天号召公务员捐献马匹,供应国家,并许诺这样做的人会升官晋爵。朱前疑又来了,他买了匹马交上去,然后不断上疏提醒武则天他干了这样一件爱国壮举,并暗示武给他继续升官。

一个技巧用三次四次,再傻的人也被他折腾明白了,何况武则天。武下令把朱前疑的马还给他,免除他所有官职,遣送回乡。一个靠拙劣技巧飞黄腾达的崂山道士梦,就这样一场空。